吳子明當即將綑仙索買賣一事說了出來。大同真君聽罷,想了想道:「喀巴拉的修練道友?我可還沒機會跟他們交流過呢。不過我想你應該不用擔心他們會想拿綑仙索來對付我,因為這種人應該對暗殺台灣總統沒有興趣。」他說著轉動滑鼠,在螢幕中叫出我不曾見過的網路瀏覽器視窗,然後鍵入一長串密碼,登入進一個叫作「世界修練網」的網站之中。大同真君神情頗為得意,轉頭跟我解釋道:「這是我跟來自世界各地的十幾名道友,經由聯合國安理會以及十大強國情報單位出資,合力架設出來的網站。基本上是用來監控各國修練者的修練道行以及行蹤,以防有人妄想開啟什麼征服世界的計畫之類的狀況。」

 

我聽完直覺想要問他「這合法嗎?」不過後來想想今天晚上所經歷過的一切似乎都跟合法兩個字沒有多大的關係,所以就乾脆不要多問了。

 

「阿齊阿里……阿齊阿里……」真君在網站中交叉搜尋,最後螢幕上跳出一張照片跟一些個人資料。「有了。這個阿齊阿里是三年之前突然出山的道友。在那之前沒有任何記錄,出山之後也不曾幹過什麼大事。要說跟恐怖分子掛勾的話……」他又鍵入幾個著名恐怖組織的名稱,不過沒有任何結果。「應該是沒這回事。」

 

吳子明讚嘆道:「老師,你這套系統什麼時候才能正式轉給天地戰警上線使用呀?」

 

「我當然要先測試個十年八年的,肯定沒有人能夠駭進這套系統才能正式開放。修練界的資料如果遭人駭入,天下可就亂了。先來看看這傢伙道行如何。」他說著在阿齊阿里的資料上方點選「道行」標籤,結果畫面一轉,居然出現一堆亂碼。「看吧,這不就被駭了?」

 

我皺起眉頭:「這種還沒正式開張的網站,也會被駭?」

 

真君移開鍵盤,雙手抱胸想了一想。「我有放出一點風聲,讓一些道友以及世界上的頂尖駭客知道這個網站的存在。不這樣的話,怎麼測試網站的安全性?這叫做『開放測試』,洋文就叫做『Open Beta』,簡稱『OB』。」

 

我目光一轉,很想看看這個洞裡有沒有任何跟線上遊戲有關的東西,並且在心中猜想天地戰警的TDC是不是就是大同真君取的。

 

「無妨。既然對方已經來到台北,我就可以親自試探他的道行。」他站起身來,離開工作站,走到洞中角落的一塊大石頭之旁。就看他伸手一揮,石頭上綻放出一道白光;接著他兩指一比,白光沖天而起,登時將大同洞照耀得有如白晝一般。跟著他將手掌輕輕放下,白光隨之灑落,逐漸轉淡,最後在石頭之上留下一棵閃耀著幾顆光點的小樹。

 

我跟吳子明立刻圍了過去,與大同真君一起在石頭旁蹲了下來。

 

「這是喀巴拉生命之樹。」真君解釋道。「乃是喀巴拉修練者的修練基礎。生命之樹中有幾種相應而生的力量,稱之為賽飛羅,也就樹上這些光點所代表的東西。」他指著樹上的光點,輕嘆一聲。「喀巴拉教義是個滿有趣的學說,他們賽飛羅的觀念一方面可以跟宇宙論中的大爆炸相呼應,一方面又能跟中國傳統修練界生生不息的道理相結合。總之……」他看了我們兩個一眼,搖頭道:「我不是來跟你們上課的,還是長話短說吧。總之,每一個喀巴拉修練者都有自己的生命之樹,藉由觀察他們的生命之樹,我們可以看出該修練者的基本性格、特徵、命運,以及道行。」

 

吳子明問:「這棵就是阿齊阿里的生命之樹?」

 

大同真君點頭:「沒錯,我已經鎖定他了。」

 

「那老師知道他在哪裡嗎?」

 

真君笑了笑:「在台北市。」

 

我不知道吳子明有沒有暗地裡腹誹,總之我心裡浮現了「廢話」兩個字。

 

大同真君繼續微笑:「他設下了反偵測的魔法,不是那麼容易定位的。我能鎖定他是因為台灣的中東人不多,會喀巴拉魔法的人更少,我只是鎖定了其中道行最高的一個,暗中偷窺他的生命之樹罷了。我要是什麼都能從這裡做,還要你們TDC作什麼?」

 

真君看了看生命之樹,指著最下面的一顆光點道:「這是代表賓納與喬奇馬的賽飛羅。賓納是人類的邏輯、理性;喬奇馬是本能與創意。這兩種賽飛羅背道而馳,而這個光點就代表了此人在這兩種特徵之中所取得的平衡。看來阿齊阿里比較偏重喬奇馬,也就是說他比較感情用事,不好墨守成規。這種人不按牌理出牌,要掌握他的行蹤並不容易。」

 

我仔細看了看真君指的那道光點,發現其實十分接近樹的中央,雖然說比較偏向所謂的喬奇馬,但也沒有偏移多少。

 

「這是吉維拉跟卻斯德,審判與憐憫。」真君指著第二道光點。「吉維拉代表黑白分明,絕不法外開恩;卻斯德乃是審判的反面,仁慈的象徵。此人偏向卻斯德,表示他遊走灰色地帶,不以二分法看待人情世故。處事融圓變通,絕非冥頑不靈之人,跟他講道理是講得通的。」

 

「霍德與奈沙克,內在與表像。」真居繼續道:「此人神元內斂,城府甚深,即便最親信的人也很難看出他的圖謀。不過他道走中庸,不取極端,是個有理想有目標的人。他的目光遠大,會幹的都該是大事,暗殺台灣總統這種不著邊際的小事,相信應該是他所不屑為的。」

 

他若有所思,沒有繼續說下去。過了一會兒,我指著最後一個光點道:「那這個呢?」

 

「凱特跟馬可哈特,精神與物質,神性與人性。兩者若能取得平衡,就可以接近神。」

 

我攤了攤手:「真君,你說從光點分布來判斷此人,但是在我看來,這四顆光點都很接近樹的中心呀。」

 

「這就顯示出此人道法高深了。」真君道。「喀巴拉修練的宗旨就是在這四種相對的力量之中取得平衡,所有賽飛羅越接近中央,修練者就越能近神。生命之樹的中央就是人神交會的地方,人類與上帝對談的所在。如果將所有賽飛羅都修練到在這一點交會的話,依照我們中國修練界的說法,就是此人已經得道升仙了。」

 

「那他……

 

「不錯,此人道術高深、法力精湛,距離成仙得道不過一步之遙而已。」他轉而面對吳子明:「如果TDC無法早他一步取得綑仙索,那就需要我或張天師親自出手,你們千萬不要輕舉妄動。」見吳子明點頭,他又道:「如果有機會的話,跟他談一談,弄清楚他的意圖,先禮後兵比較恰當。」

 

「弟子盡量。」吳子明說完「咦」了一聲,轉頭看向工作站,說道:「老師,嘯天犬找到炸彈客了。」

 

我們三人立刻回到一堆螢幕之前。只見主螢幕上,嘯天犬站在一間廁所之中,對著其中一間馬桶隔間低吼,隔間中有一個男人,身形時隱時現,頗有日本恐怖電影中亡靈走路的效果,看起來頗為詭異。

 

「原來是名冤魂,難過躲得過攝影機。」

 

「鬼魂怎麼進得了總統府?」吳子明語氣驚訝地問。

 

「所以我說他是冤魂,還是死在總統府裡面的冤魂。」大同真君道。「只有這種陰魂不散的地縛靈才有可能潛伏在我所看管的房舍之中作祟。」

 

我奇怪道:「總統府最近有死人嗎?」

 

「就我所知,應該就沒有。雖然我只負責保護總統免於修練界的危害,等閒不會去管政治界的骯髒事,不過如果有發生這種事情的話,應該還是逃不過我的法眼才對。」他說著冷冷一笑。「簡單的很,把他抓過來問一問就知道了。你們還要趕去通知張天師,是嗎?子明招回嘯天犬,然後先出去吧,我有話跟有緣人說。」

 

吳子明鞠躬行禮,收回招妖幡,當場退出洞外。

 

我見大同真君撩起衣袖,似乎已經在摩拳擦掌,準備伏魔降妖一般,問道:「真君,為什麼不讓吳先生留下來幫你?」

 

「此人枉死於總統府中,不管有何冤屈,總是不可告人。TDC雖然不需要跟總統報備,畢竟還是政府單位,這種事情他們少知道一點,也少一點麻煩。」

 

「那我……

 

「你也不會知道的。」他伸手在我天靈蓋上輕輕一拍,點了點頭,說道:「有緣人,我請你暫留只是要奉勸你一句話。TDC本質上就是一個一群小孩子拿著大人的玩具玩耍的單位,跟他們為伍,你要好自為之。」

 

我想不到他會跟我這麼說,愣了一下後,隨及想起吳子明之前提到的事情。「真君是擔心……陳天雲的事情重演?」

 

「喔?你已經聽說過他的事情了?」真君說著眉宇微微顯露出些許哀傷。「天雲是我的閉關弟子,當年我對他期許極高。時至今日,我依然不敢相信他居然會有如此的道德缺陷。待在TDC,連天雲那種人都能夠腐化,難保其他人能夠把持正身。總之套句俗話,你照子放亮一點就對了。」

 

我謝過大同真君,轉身對著洞外走去。就看他跟我微微點頭,然後一把就抓入電腦螢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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