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尾

我們身處一片林間,四周都是高瘦的樹木。我爬起身,環顧四周,發現所有夥伴都在附近。日正當中,豔陽炙熱,林間一片寧靜,充滿泥土與植物的氣味,遠方天際蔚藍,白雲飄飄,所有末日景象蕩然無存。

瑪莉跪在地上,額頭緊貼母親臉頰,默默哭泣。我脫下身上外衣,披在摩根.拉菲裸露的屍身之上。瑪莉看來像是需要一點時間獨處的樣子,於是我拍拍她的肩膀,隨即走開。

這時歐德已經自地上爬起,博識真人站在一棵樹下仰望天空。雙燕半跪於陳天雲身邊,扶他靠上旁邊的樹幹。適才女神情急拼命,這一下當真摔得不輕。我見他手腳軟綿綿地,幾處出現極不自然的彎曲,多半已經盡數碎裂。我招呼博識真人。他先是發愣,充耳不聞,接著轉頭看我,連忙趕來。

博識真人跟保羅一樣手泛白光,行使神蹟。「內外傷都不礙事。」他治了半天說道。「不過女神震傷了他的氣門,只怕他千年道行,就此廢了。」

「所以他今後就是普通人了?」我問。

博識真人搖頭。「像他這種人物,再怎麼樣也不會普通。」眼看雙燕握著陳天雲的手掌,默默在旁陪伴,他又說道:「雙燕姑娘不必擔心,他休息一下就會醒轉。」

我想要安慰雙燕幾句,但見她全副心思通通放在陳天雲身上,一時之間大概也沒空理我。於是我也拍拍她的肩膀,跟博識真人一同起身。

歐德走過來加入我們。「終於落幕了。」他說。

「是呀。」博識真人說著再度抬頭看天。「我想我該回去了。」

我順著他的目光瞭望天際。「回天堂?」

他點頭。「天堂之門無人看守,總不是件好事。」他轉向歐德。「你要跟我一起回去嗎?」

歐德想了一想。「我不知道我該算天使,還是算人。我想我需要一點時間思考這個問題。」他看著博識真人。「當我來敲天堂門時,你會幫我開門吧?」

「只要你有禮貌就行。」

兩人同時轉向我。「你呢?」

「回紐約顧店。」我說,轉頭看著瑪莉。「或許,找到生命中重要的事物,然後愛它一輩子。」

我們默默地凝望瑪莉片刻,一時之間誰也沒有說話。最後,歐德開口:「她不會有事吧?」

我搖頭。「我會確保她沒事的。」

陳天雲一聲咳嗽,噴出一口淤血,隨即醒轉過來。雙燕如釋重負,在笑容中流下淚水,輕靠在陳天雲的肩膀上哭泣。陳天雲摟著她的腦袋,親吻她的秀髮,安撫她好一陣子。接著兩人相互扶持,站起身來。

「道友,」博識真人朝向陳天雲點頭。「了不起。本來我還以為世界真的完了。想不到你不但拯救了世界,而且……」他伸手比向四周,輕嘆一聲。「再創一個世界,將女神困於其中?真是太高明了。」

陳天雲微笑。「我跟歐德先生一同計畫了很久。」

我們全都看向歐德。我訝異道:「你知道那不是真實世界?」歐德點頭。我又問:「而你沒有想過要告訴我們?」

「我能說什麼?」他聳肩。「我是天使啊……

「你才不是天使!」我叫道。

「好吧。」他又聳肩。「我是高深莫測的神祕人物啊。」

陳天雲舉手道:「這個祕密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份洩露的風險。當初我們一起決議不要告訴任何人。」

「總而言之,」我看著陳天雲說道。「到最後拯救世界的還是一個凡人。我很高興這件事情會是這樣的結局。」

「是啊,」陳天雲說。「我也是。」

我伸出手掌,跟他握手。「今後什麼打算?」

「繼續懲奸罰惡,除暴安良,看看還有沒有機會再度拯救世界。」他說。

我跟博識真人互看一眼。「你知道你的道法廢了?」

「道法只是工具,重頭練起就是。」陳天雲斜嘴一笑,伸出右手輕捶胸口。「拯救世界這種事情,主要在於一顆心。」

在場所有人都忍不住點了點頭。我誠摯佩服,笑道:「我想上帝沒有估錯,人類真的準備好了。」

片刻過後,我們圍到瑪莉身邊。我矮身抱起保羅的屍體,歐德則蹲在摩根.拉菲身旁。他看瑪莉沒有反對,於是慢慢動作,抱起摩根.拉菲。瑪莉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來。

她神色茫然地看向四周,看向我跟歐德抱在身前的屍體,最後目光停留在我臉上。

「他們死了。」她說。

「但是妳活著。」我答。「這是自然運作的方式,也是他們想要的結局。」

她沈默片刻,點了點頭。「我想是的。」她又轉頭看了看四周的景象,藍天白雲,鳥語微風。「這是一個美麗的世界。」

我點頭:「這是我們的世界。」

瑪莉伸手觸摸身旁的樹幹,閉上雙眼感受生命的氣息。「這椰子樹的氣味好清新。」

「檳榔樹,親愛的。」我說。「那是檳榔樹。」

 

《莎翁之筆:我的神》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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