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女神最後
雅典娜離開高加索山，騎著飛馬一路感應赫克勒斯而去，最後在底比斯城外發現對方蹤跡。就看到赫克勒斯藉由黑暗的掩護輕易繞過城門守衛的目光，簡簡單單混入城內，在大街小巷中穿梭，最後進入神殿區域的後方，來到一座莊嚴肅穆的墓園之內。他從地上搬了塊大石頭，走到墓園中間的一座老墳前，放下石頭，輕輕坐下。接著他自背上拿出一個大袋子，自其中倒出一隻死去的小羔羊，撕下羔羊的四肢，在墳前灑滿羊血，在將羊頭跟軀體端正排在血中。忙完之後，他一言不發地坐在墳前，靜靜撕下一條條的羊腿肉，放到嘴裡慢慢咀嚼。
雅典娜在墓園旁的神殿頂樓落下，依著欄杆默默地監視著他。
「玫加拉公主，我的愛。」赫克勒斯吃完一整條羊腿，看著墓碑好一會兒，這才輕聲說道。「妳知道我不擅言詞。四百多年來，我每年來看妳一次，但是起碼有四百來次我沒有跟妳說上一句話。妳知道，不是我不想說，只是我不知道該說什麽。這次來，是要告訴妳，幫妳跟孩子報仇的機會終於要到了。」
「只不過……」赫克勒斯停頓了好一會兒，然後又道：「『他』叫我強暴雅典娜，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辦到。我愛妳，我不想強暴任何人，更何況雅典娜具有一股令人尊敬的氣質，讓我由衷感到褻瀆。而且……我隱約知道事情不會像他說的那麽簡單。或許他只是在利用我，我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聽他的。為什麽我這麽笨？為什麽我什麽都不會想？」
「我看，思考始終不是我的強項，於是我只好選一邊的話來聽。而既然諸神曾經背叛過我，我自然沒有理由相信祂們。」赫克勒斯繼續道。「所以我決定聽他的，放下一切褻瀆的責難，全心全力與諸神為敵。玫加拉公主，也許……也許失敗了我就可以再次見到妳；又或許……或許成功了我就可以幫妳報仇。總之，這對我來說是個雙贏的局面，不是嗎？」
他低頭抓起另一條羊腿，這回也不撕肉了，直接拿到嘴邊啃。啃了一會兒，一滴眼淚自他眼角滑落，他道：「當然也有可能……一切到此為止，我從今而後再也無法來此探望妳跟孩子……我只想說……」他伸手拂去淚水，說道：「感謝妳曾經給我一個兒子；感謝妳曾經給我一個家庭；感謝妳曾經給我妳的愛。最重要的……感謝這四百多年來，妳跟兒子一直默默地待在這裡，陪伴著我。千萬不要以為我很孤獨，很寂寞。事實上只要想到你們，我就夠了。」
赫克勒斯講完這句話之後，就沒有再說什麽，只是揚起了一個不太自然的微笑，靜靜坐在墓園，享受家人的陪伴。雅典娜遠遠看著，隱約可以感受到他的孤寂，卻無法了解他對死去妻子的愛情與思念。祂默默看著赫克勒斯的背影，漸漸無法把他單純的當作一個邪惡的野蠻人。過了一會兒，她突然奇怪，心道：「我不去研究赫克勒斯口中的『他』是誰，卻在這裡思考凡人情愫？我是怎麽了？」她摸著悸動的心，感受不太寧靜的跳，又想：「我變得軟弱了。我失去重心了。我命中注定了。我時間要到了。」
祂離開欄杆的依靠，站直了身體。
「雅典娜女神？這麽晚了，您怎麽會降臨神廟？」身後突然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雅典娜回頭一看，發現那是底比斯的王子，贊恩瑟斯。「敢問女神大駕光臨，是有什麽重要的事嗎？」
雅典娜對王子點了點頭，說道：「我本是為了追蹤一名壞人而來，不過現在知道，你才是我今晚降臨底比斯的原因。」
贊恩瑟斯大驚，當即兩腳往地下一貴，說道：「不知道哪裡得罪了女神，請女神息怒。是秋分祭品上的不夠嗎？還是……」
「你沒有得罪我，站起來。」雅典娜比個手勢要贊恩瑟斯站到自己身旁，指著赫克勒斯問道：「你有見過這個人嗎？」
贊恩瑟斯順著女神手勢看去，說道：「我想他應該是傳說中的『深情野人』。我沒有親眼見過，但是我們底比斯墓園一直流傳著他的故事。他們說他每年的這個時候都會回來探望逝去的老婆與孩子，數百年來從未間斷。只不過由於年代久遠，已經沒有人記得他的名字。只知道他曾經本來可以成為偉大的英雄，但卻因為失去了愛人使得他的心都跟著死去。他們說是因為這份思念亡妻的愛意使他成為不死之身，然而縱使肉體存在，心卻已死，這樣的他只是行屍走肉，活著不再是為了他自己。神廟之中有一道古老的神諭，預言著總有一天深情野人將會為他的妻兒報仇。而當那天到來的時候，他才能真正解脫，進而完成他本來的使命，成為世界上最著名的英雄。」
「你看，這就是我的問題。」雅典娜若有所思地說道。「我可以理解他想要報仇的心態，但我卻無法體會愛人之間強烈無比的羈絆。我是個沒有情慾的神。我可以響往愛情，但卻始終無法了解愛情。告訴我，贊恩瑟斯，愛情是什麽感覺？」
「愛情是一種關懷，是一種依賴。」贊恩瑟斯想也不想地答道。「您會關心對方比關心自己還多；您會希望對方的生活過得比自己還要好；當您心有感動的時候，您會立刻想要跟他分享；當您擁有美味的食物的時候，您會想要讓他先嚐。愛情是一種五味雜陳的情感。它令人盲目，佔據人們所有的思緒，扭曲所有感官，刺激一切快意。有了愛情，就好像擁有一切；有了愛情，誰都可以成為世界之王。」贊恩瑟斯看著女神無暇的臉龐，說道：「愛情，是諸神賜給人類最美麗的禮物。」
雅典娜緩緩一笑：「那為什麽我不能擁有這份禮物？」
贊恩瑟斯完全想不到女神有此一問，自然也一句話都答不出來。
「我是處女之神。我愛世人，但卻不能獨愛單一個人。我乃工藝之神，一生創作工藝品無數，發揮藝術極致，帶領信徒走入至善至美的境界。然而，我是否當真熱愛藝術？我創作，是否真是為了提升世人性靈？亦或只是為了彌補自己空虛的感情內在？我的生命中本不乏異性追求，但我從不對任何人假以辭色。這並非我驕揉做作，而是因為我沒有情慾、沒有愛意。我不會一直想著同一個人，也不曾試過把心懸在空中，不上不上。問我想不想體驗愛情的滋味。」
贊恩瑟斯問：「請問女神想不想體驗愛情的滋味？」
「我想的，越來越想。但是我不能。」雅典娜苦苦一笑：「知道我為什麽不能嗎？」
「不知道，請問女神為什……」
「因為宙斯取走了我的情慾。」雅典娜悠然說道。「因為祂奪走了我愛人的權利。因為天神不讓我愛。」
「喔……」贊恩瑟斯惶恐道。「不會的，我相信天神一定沒有……」
「相信我，祂有。」雅典娜肯定地說。「祂以為我不知道，其實我一直明白。宙斯是我的父親，祂給了我生命，我相信祂會這麽做一定有個很好的原因。所以我一直裝做不知，也從未詢問過理由。贊恩瑟斯，你是我從小看到大的底比斯王子，我知道你心中的美德，腦中的智慧以及外在的堅強。你或許不夠完美，但卻始終是個很好的男人。我知道，如果宙斯允許我去愛的話，你必定會在我的生命中劃下難忘的一頁。在我永恆的存在裡，已經見識過無數擦身而過的姻緣。每一段都在我心中留下遺憾，而我所能作的，就只有默默地忽視。」
「女神……」
雅典娜再度指向赫克勒斯，說道：「這個男人，你口中的深情野人，將會為我的生命帶來衝擊。今夜，只要我處理得當，一切都不會改變，人們可以繼續安居樂業，諸神也能夠永享清福。但若我處理不當，宇宙將會換上全新的面貌，世人都將被捲入一場衝突，沒有人也沒有神能夠獨善其身。儘管如此，我卻可以得到解脫，擁有自由，擁有愛情，擁有我曾被限制的一切。」說到這裡，赫克勒斯站起身來，伸出右手插入自己心臟，然後瞬間消失不見。雅典娜在贊恩瑟斯目瞪口呆的神情之中繼續說道：「你認為個人的自由與愛情值不值得拿整個世界的命運去換取呢？」
「我……我……」贊恩瑟斯答不出來。
「我認為是值得的，但是我終究不能任由世界在我的一己私心之下面臨如此巨變。」雅典娜面向東南方，再度感受出赫克勒斯的氣息。「只不過，結局如何，只怕由不得我。再見了，贊恩瑟斯，希望我們真的還有機會再見。」
「女神！」贊恩瑟斯急道：「我能為您做些什麽嗎？」
雅典娜輕輕微笑：「繼任為王，施行仁政，好好統治底比斯。你們人類只管管好凡間的事務，至於神界的恩恩怨怨，沒有必要就不必涉入了。」說完輕輕揮手，召來飛馬，離開底比斯，向著赫克勒斯迎去。
赫克勒斯自墓園消失到再度出現只不過短短數秒的時間，然而他所在的位置已經離開底比斯很遠很遠。雅典娜策馬狂飛，穿過山嶺平原，越過湛藍海岸，最後來到了克里特島。祂在深山之中看見了一片隱隱閃著雷電的恐怖烏雲，心知那是出自宙斯的手筆。雅典娜拍拍馬背，輕輕落地，正好看見赫克勒斯在烏雲壟罩之下的山頭上消失。雅典娜對那山頭飄去，途中經過一座亞馬遜女戰士的石像，石像胸口插著一根代表女神希拉的孔雀羽毛。雅典娜不曾聽過希波妮雅的故事，不過眼前種種跡象都表示這裡又是一個宙斯外遇的悲劇現場。女神皺了皺眉頭，轉而看向一旁，發現了一個以巨石封閉的小山洞。祂不知道山洞之中藏了什麽，只知道宙斯會在其上設下雷電保護的東西絕不簡單。祂來到洞口，伸手想要推開大石，想不到此舉引來頭上傳來一聲巨響，一道落雷砸下，打得女神手臂隱隱發痲。
「宙斯這道烏雲連諸神都無法穿越，不知道是為了保護還是為了封印洞裡的東西？」女神神力上眼，意圖看穿山壁，卻發現這道山壁之後的景象竟連自己也無法看穿。「我看不穿，希拉自然也看不穿。看來這裡是宙斯偷情的絕佳場所，只不知當初究竟發生了什麽事，要令宙斯放棄如此聖地？赫克勒斯掌握了時間的力量，所以能夠輕易穿越宙斯的雷電進入山洞之中。只不知洞內有什麽凶險，我該不該單獨闖入？」祂看了看腰間的神盾，思考著接下來的行動。正想著，洞中似乎傳出一陣鼓動，衝擊著雅典娜的心弦。女神知道這是時間在向自己招手，宣告著一種「時間到了」的感覺。「看來是來不及通知神域了。」
雅典娜打定主意，放出神盾。就看那神盾化為風雲，轉眼間無限擴張，飛上天去將宙斯的雷電團團圍住。雅典娜出手在巨石上輕輕一推，巨石登時有如離弦而出的箭矢一般衝入洞內。緊接著一聲轟然巨響，巨石爆裂，碎成無數碎片煙塵。等到洞中塵埃落定之後，雅典娜定睛一看，發現適才擊毀巨石的正是赫克勒斯。
「歡迎雅典娜女神大駕光臨。」洞中迴蕩著一個雄偉的聲音，不過並非發自赫克勒斯口中。「既然來了，就請進來說話。」
儘管雅典娜看不見說話之人，但祂並不畏懼，邁開大步走入山洞。赫克勒斯默默地站在一旁，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只是專心地瞪視著女神的一舉一動。雅典娜眼看洞中除了赫克勒斯並沒有其他人，於是對著山洞正中央說道：「你是誰？玩弄時間力量的就是你嗎？」
那聲音笑道：「我是誰？如果女神還需要問我是誰的話，那我還真不想告訴妳呢。」
雅典娜道：「難道你就是時間本身？」
「哈哈哈哈……」那聲音又笑。「不是。時間的力量支離破碎，宙斯跟黑帝斯都擁有一大部份。我所能控制的雖然微不足道，但只要運用得宜，一樣能夠達到目的。」
「你的目的是什麽？」
「毀滅奧林帕斯神界，徹底除掉宙斯。」
雅典娜冷笑一聲：「我不認為你辦得到。」
「我知道，所以我需要妳的幫助。」
「你要我怎麽幫你？」
「不要反抗就行了。」
赫克勒斯獰笑一聲，當即對著雅典娜撲上。雅典娜兩手向上一舉，跟赫克勒斯十指交握，當場站在原地比起蠻力。就看雅典娜面不改色，緩緩轉頭看著洞中央，說道：「赫克勒斯再怎麽強大，始終還是宙斯跟人類生下的一介凡民。你當真以為憑他的蠻力就能夠強暴處女神嗎？」
「有我的幫助就行。」那聲音說完，雅典娜立即感到一股奇異的力道襲體而來。那股力量綿密而又虛幻，宏偉但卻難以捉模，彷彿不是屬於同一個空間，但卻又實實在在地存在。雅典娜認得這股力量，不過在祂還沒機會開口說話之前，自己的神體已經在赫克勒斯跟神秘力量的衝擊之下向後倒落，摔在洞中的石床之上。
「克朗努斯？你就是命運預言中的幕後泰坦！」雅典娜神體湛出泛白的聖光，抵擋住赫克勒斯進一步的侵犯。「你不乖乖待在塔塔洛斯，竟然還敢陰謀策劃毀滅神域？哼，如果你的實體出現此間，我說不定還真的怕了你。但是你憑著這點虛幻的力量遙遠操控，難道真以為能夠奈何得了我嗎？」一聽克朗努斯只是冷笑，祂繼續問道：「你是如何取得時間力量的？」
「哈哈哈，雅典娜，我的孫女，跟爺爺講話怎麽這麽沒大沒小的？」克朗努斯的聲音道。「取得時間的力量，當然是要透過宙斯的子嗣囉。」雅典娜疑惑地看向赫克勒斯，不過克朗努斯的聲音立刻又說。「不是赫克勒斯，他的時間力量是我拜我所賜的。這洞裡還有另一個宙斯之子。妳根本沒有仔細看嘛。」
雅典娜深吸一口氣，眼中放出光芒，終於在山洞中央看見一顆被時間凍結兩百年的受精卵。祂皺眉說道：「那是宙斯未出世的孩子？」
「不錯！它已經在這裡兩百年了！」克朗努斯的聲音道。「當宙斯將這遺傳了些許時間能力的卵子自其母體中移出時，我就已經看見了奧林帕斯的敗亡！宙斯設下雷電，防止世上任何事物入侵此洞，只可惜百密一疏，祂的雷電管根本不到地底下。我花了兩百年的時間才讓自己的力量滲透進來，不過一旦我接觸到了這顆卵子，一切就變得很簡單了！」
「你運用時間的力量改變過去？」
「錯了！改變過去的是宙斯。我只是利用時間播亂反正罷了！」
「反什麽正？」
「比方說本來是好好的兒子，卻被宙斯變成女兒的那種神，我就來幫祂平反囉。雅典娜，你是混沌預言中取代宙斯的逆子，就像當年宙斯取代我一樣。這是妳的命，不要反抗了，快跟赫克勒斯交合吧！」
克朗努斯的力量加劇，雅典娜身後的石床漸漸出現裂痕。雅典娜將身上的赫克勒斯向上推起，怒道：「如果我真是注定毀滅宙斯的逆子，難道你不覺得現在這種情況簡直是小看了我的力量？除非我自願，不然宇宙中絕對沒有實體能夠強暴我，即使是宙斯也辦不到！」
「傻丫頭，妳的力量根本不完整。知道為什麽嗎？」克朗努斯得意地笑道。「因為妳的身體少了點東西！因為妳的力量泉源被閹割了！宙斯讓妳保有智慧，但卻取走了妳的陽具，妳的熱情。不但妳的力量因此而減半，連妳爭奪權位的野心也因此而消失。不過不要害怕，不必苦惱，因為宇宙是公平的，凡事都有補救之道。妳的陽具雖然跟妳的神體分開，但它畢竟還是找到了出路，成為充滿力量但卻沒有腦袋的大力士，終究還是回到了妳的身邊。」
雅典娜斜眼望向赫克勒斯，背上冒出一堆冷汗。
「不錯！這個呆子就是妳所缺少的東西，就是妳的陽具，就是妳被宙斯所剝奪的一切。他來此的目的並不是一定要強暴妳，他只是要來此跟妳合而為一。他會讓妳變得完整，讓妳成為偉大的眾神之神！」
「你說什麽？」赫克勒斯表情迷惘說道。
「他騙了你。」雅典娜說道。「強暴我是為了達成他的目的，根本不是為了幫你報仇。赫克勒斯，難道你甘心受他擺佈嗎？離開我的身體，跟我ㄧ起對抗這個怪物！」
赫克勒斯還在迷惘，克朗努斯卻已經笑道：「來不及了。時間已經在你們身上開始作用，命運的號角已經吹開，一切都將步入正確的軌道，宙斯的王朝終將面臨毀滅的命運啦！」
赫克勒斯突覺一股無法對抗的壓力從自己背上襲來，緊接著身體一沉，便對著雅典娜神體壓去。他突然覺得自己不想強暴雅典娜了，但是他的想法在時間的催推之下根本毫無意義。他忍不住放聲大哭，因為他發現終其一生，自己的想法都不曾左右過自己的命運。或許，真如克朗努斯所說，自己不過是一條陽具的化身，出生世間只是為了成就另一名天神的霸業。正當他自怨自艾到達極致的時候，眼前突然看見一片純潔的光芒，竟是雅典娜女神在對自己微笑。
「赫克勒斯，你放棄了嗎？」雅典娜溫柔說道。「你就要這樣放手，任由他擺佈嗎？即使最後的命運已經註定，你還是不該向強權低頭。這是你自己的抗爭，代表你自己的意志。要知道，你是你，你不是任何人的陽具，懂嗎？」
赫克勒斯縱聲大叫，叫聲震天，連保存時間的山洞都為此裂開一條大縫。最後，他筋疲力竭，手一軟摔倒在雅典娜胸前，哭道：「我盡力了，女神，我辦不到……」
雅典娜感受到時間的壓逼，勉強擠出微笑，撫摸著赫克勒斯的臉龐，輕聲道：「你很好，最後堅持了自我，沒有辜負妳的妻子。這才是你想要的，不是嗎？」
「我不想報仇……我並不是真的痛恨希拉……」赫克勒斯哽咽道。「我只想再見到我的妻子……」說著身體已經露出時間的漣漪，漸漸開始消失。
雅典娜神體一挺，爆出一道純白的氣勁，撼動了洞內巨岩；接著再挺，爆出淡綠氣勁，震裂四周山壁；最後一挺，湛出陰邪黑氣，粉碎所有支撐，登時碎石崩塌，時間洞窟只剩下廢墟輪廓。赫克勒斯消失於雅典娜胸前，女神的下體也出現陽性特徵。克朗努斯張口大笑，卻突然之間聲音啞去。原來是雅典娜出手於虛空中一抓，竟將克朗努斯虛幻軀體抓入現實。雅典娜握著對方咽喉，眼看自己手臂逐漸透明，顯然時間不多，說道：「就算奧林帕斯會因我而毀滅，也不代表你能夠從中得到好處。」
克朗努斯道：「我不是為了奪權，而是為了報仇。我並不在乎自己有什麽好處。」
「很好。」雅典娜說。「在我毀滅奧林帕斯之前，我會先去塔塔洛斯找你。你不會有機會看見神域毀滅的景象的。」說完神體消逝，竄入時間洪流，重新塑造起屬於雅典納斯的歷史而去。
「想對付我，你還得排隊。」克朗努斯咳嗽兩聲笑道。這時一道火光自天而降，落在坍塌的山洞之外，發出巨大無比的腳步聲響。「先看我過不過得了太陽神這關再說吧。」說完靈體隱入卵子之中，默默等待阿波羅的到來。
雅典娜離開高加索山，騎著飛馬一路感應赫克勒斯而去，最後在底比斯城外發現對方蹤跡。就看到赫克勒斯藉由黑暗的掩護輕易繞過城門守衛的目光，簡簡單單混入城內，在大街小巷中穿梭，最後進入神殿區域的後方，來到一座莊嚴肅穆的墓園之內。他從地上搬了塊大石頭，走到墓園中間的一座老墳前，放下石頭，輕輕坐下。接著他自背上拿出一個大袋子，自其中倒出一隻死去的小羔羊，撕下羔羊的四肢，在墳前灑滿羊血，在將羊頭跟軀體端正排在血中。忙完之後，他一言不發地坐在墳前，靜靜撕下一條條的羊腿肉，放到嘴裡慢慢咀嚼。
雅典娜在墓園旁的神殿頂樓落下，依著欄杆默默地監視著他。
「玫加拉公主，我的愛。」赫克勒斯吃完一整條羊腿，看著墓碑好一會兒，這才輕聲說道。「妳知道我不擅言詞。四百多年來，我每年來看妳一次，但是起碼有四百來次我沒有跟妳說上一句話。妳知道，不是我不想說，只是我不知道該說什麽。這次來，是要告訴妳，幫妳跟孩子報仇的機會終於要到了。」
「只不過……」赫克勒斯停頓了好一會兒，然後又道：「『他』叫我強暴雅典娜，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辦到。我愛妳，我不想強暴任何人，更何況雅典娜具有一股令人尊敬的氣質，讓我由衷感到褻瀆。而且……我隱約知道事情不會像他說的那麽簡單。或許他只是在利用我，我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聽他的。為什麽我這麽笨？為什麽我什麽都不會想？」
「我看，思考始終不是我的強項，於是我只好選一邊的話來聽。而既然諸神曾經背叛過我，我自然沒有理由相信祂們。」赫克勒斯繼續道。「所以我決定聽他的，放下一切褻瀆的責難，全心全力與諸神為敵。玫加拉公主，也許……也許失敗了我就可以再次見到妳；又或許……或許成功了我就可以幫妳報仇。總之，這對我來說是個雙贏的局面，不是嗎？」
他低頭抓起另一條羊腿，這回也不撕肉了，直接拿到嘴邊啃。啃了一會兒，一滴眼淚自他眼角滑落，他道：「當然也有可能……一切到此為止，我從今而後再也無法來此探望妳跟孩子……我只想說……」他伸手拂去淚水，說道：「感謝妳曾經給我一個兒子；感謝妳曾經給我一個家庭；感謝妳曾經給我妳的愛。最重要的……感謝這四百多年來，妳跟兒子一直默默地待在這裡，陪伴著我。千萬不要以為我很孤獨，很寂寞。事實上只要想到你們，我就夠了。」
赫克勒斯講完這句話之後，就沒有再說什麽，只是揚起了一個不太自然的微笑，靜靜坐在墓園，享受家人的陪伴。雅典娜遠遠看著，隱約可以感受到他的孤寂，卻無法了解他對死去妻子的愛情與思念。祂默默看著赫克勒斯的背影，漸漸無法把他單純的當作一個邪惡的野蠻人。過了一會兒，她突然奇怪，心道：「我不去研究赫克勒斯口中的『他』是誰，卻在這裡思考凡人情愫？我是怎麽了？」她摸著悸動的心，感受不太寧靜的跳，又想：「我變得軟弱了。我失去重心了。我命中注定了。我時間要到了。」
祂離開欄杆的依靠，站直了身體。
「雅典娜女神？這麽晚了，您怎麽會降臨神廟？」身後突然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雅典娜回頭一看，發現那是底比斯的王子，贊恩瑟斯。「敢問女神大駕光臨，是有什麽重要的事嗎？」
雅典娜對王子點了點頭，說道：「我本是為了追蹤一名壞人而來，不過現在知道，你才是我今晚降臨底比斯的原因。」
贊恩瑟斯大驚，當即兩腳往地下一貴，說道：「不知道哪裡得罪了女神，請女神息怒。是秋分祭品上的不夠嗎？還是……」
「你沒有得罪我，站起來。」雅典娜比個手勢要贊恩瑟斯站到自己身旁，指著赫克勒斯問道：「你有見過這個人嗎？」
贊恩瑟斯順著女神手勢看去，說道：「我想他應該是傳說中的『深情野人』。我沒有親眼見過，但是我們底比斯墓園一直流傳著他的故事。他們說他每年的這個時候都會回來探望逝去的老婆與孩子，數百年來從未間斷。只不過由於年代久遠，已經沒有人記得他的名字。只知道他曾經本來可以成為偉大的英雄，但卻因為失去了愛人使得他的心都跟著死去。他們說是因為這份思念亡妻的愛意使他成為不死之身，然而縱使肉體存在，心卻已死，這樣的他只是行屍走肉，活著不再是為了他自己。神廟之中有一道古老的神諭，預言著總有一天深情野人將會為他的妻兒報仇。而當那天到來的時候，他才能真正解脫，進而完成他本來的使命，成為世界上最著名的英雄。」
「你看，這就是我的問題。」雅典娜若有所思地說道。「我可以理解他想要報仇的心態，但我卻無法體會愛人之間強烈無比的羈絆。我是個沒有情慾的神。我可以響往愛情，但卻始終無法了解愛情。告訴我，贊恩瑟斯，愛情是什麽感覺？」
「愛情是一種關懷，是一種依賴。」贊恩瑟斯想也不想地答道。「您會關心對方比關心自己還多；您會希望對方的生活過得比自己還要好；當您心有感動的時候，您會立刻想要跟他分享；當您擁有美味的食物的時候，您會想要讓他先嚐。愛情是一種五味雜陳的情感。它令人盲目，佔據人們所有的思緒，扭曲所有感官，刺激一切快意。有了愛情，就好像擁有一切；有了愛情，誰都可以成為世界之王。」贊恩瑟斯看著女神無暇的臉龐，說道：「愛情，是諸神賜給人類最美麗的禮物。」
雅典娜緩緩一笑：「那為什麽我不能擁有這份禮物？」
贊恩瑟斯完全想不到女神有此一問，自然也一句話都答不出來。
「我是處女之神。我愛世人，但卻不能獨愛單一個人。我乃工藝之神，一生創作工藝品無數，發揮藝術極致，帶領信徒走入至善至美的境界。然而，我是否當真熱愛藝術？我創作，是否真是為了提升世人性靈？亦或只是為了彌補自己空虛的感情內在？我的生命中本不乏異性追求，但我從不對任何人假以辭色。這並非我驕揉做作，而是因為我沒有情慾、沒有愛意。我不會一直想著同一個人，也不曾試過把心懸在空中，不上不上。問我想不想體驗愛情的滋味。」
贊恩瑟斯問：「請問女神想不想體驗愛情的滋味？」
「我想的，越來越想。但是我不能。」雅典娜苦苦一笑：「知道我為什麽不能嗎？」
「不知道，請問女神為什……」
「因為宙斯取走了我的情慾。」雅典娜悠然說道。「因為祂奪走了我愛人的權利。因為天神不讓我愛。」
「喔……」贊恩瑟斯惶恐道。「不會的，我相信天神一定沒有……」
「相信我，祂有。」雅典娜肯定地說。「祂以為我不知道，其實我一直明白。宙斯是我的父親，祂給了我生命，我相信祂會這麽做一定有個很好的原因。所以我一直裝做不知，也從未詢問過理由。贊恩瑟斯，你是我從小看到大的底比斯王子，我知道你心中的美德，腦中的智慧以及外在的堅強。你或許不夠完美，但卻始終是個很好的男人。我知道，如果宙斯允許我去愛的話，你必定會在我的生命中劃下難忘的一頁。在我永恆的存在裡，已經見識過無數擦身而過的姻緣。每一段都在我心中留下遺憾，而我所能作的，就只有默默地忽視。」
「女神……」
雅典娜再度指向赫克勒斯，說道：「這個男人，你口中的深情野人，將會為我的生命帶來衝擊。今夜，只要我處理得當，一切都不會改變，人們可以繼續安居樂業，諸神也能夠永享清福。但若我處理不當，宇宙將會換上全新的面貌，世人都將被捲入一場衝突，沒有人也沒有神能夠獨善其身。儘管如此，我卻可以得到解脫，擁有自由，擁有愛情，擁有我曾被限制的一切。」說到這裡，赫克勒斯站起身來，伸出右手插入自己心臟，然後瞬間消失不見。雅典娜在贊恩瑟斯目瞪口呆的神情之中繼續說道：「你認為個人的自由與愛情值不值得拿整個世界的命運去換取呢？」
「我……我……」贊恩瑟斯答不出來。
「我認為是值得的，但是我終究不能任由世界在我的一己私心之下面臨如此巨變。」雅典娜面向東南方，再度感受出赫克勒斯的氣息。「只不過，結局如何，只怕由不得我。再見了，贊恩瑟斯，希望我們真的還有機會再見。」
「女神！」贊恩瑟斯急道：「我能為您做些什麽嗎？」
雅典娜輕輕微笑：「繼任為王，施行仁政，好好統治底比斯。你們人類只管管好凡間的事務，至於神界的恩恩怨怨，沒有必要就不必涉入了。」說完輕輕揮手，召來飛馬，離開底比斯，向著赫克勒斯迎去。
赫克勒斯自墓園消失到再度出現只不過短短數秒的時間，然而他所在的位置已經離開底比斯很遠很遠。雅典娜策馬狂飛，穿過山嶺平原，越過湛藍海岸，最後來到了克里特島。祂在深山之中看見了一片隱隱閃著雷電的恐怖烏雲，心知那是出自宙斯的手筆。雅典娜拍拍馬背，輕輕落地，正好看見赫克勒斯在烏雲壟罩之下的山頭上消失。雅典娜對那山頭飄去，途中經過一座亞馬遜女戰士的石像，石像胸口插著一根代表女神希拉的孔雀羽毛。雅典娜不曾聽過希波妮雅的故事，不過眼前種種跡象都表示這裡又是一個宙斯外遇的悲劇現場。女神皺了皺眉頭，轉而看向一旁，發現了一個以巨石封閉的小山洞。祂不知道山洞之中藏了什麽，只知道宙斯會在其上設下雷電保護的東西絕不簡單。祂來到洞口，伸手想要推開大石，想不到此舉引來頭上傳來一聲巨響，一道落雷砸下，打得女神手臂隱隱發痲。
「宙斯這道烏雲連諸神都無法穿越，不知道是為了保護還是為了封印洞裡的東西？」女神神力上眼，意圖看穿山壁，卻發現這道山壁之後的景象竟連自己也無法看穿。「我看不穿，希拉自然也看不穿。看來這裡是宙斯偷情的絕佳場所，只不知當初究竟發生了什麽事，要令宙斯放棄如此聖地？赫克勒斯掌握了時間的力量，所以能夠輕易穿越宙斯的雷電進入山洞之中。只不知洞內有什麽凶險，我該不該單獨闖入？」祂看了看腰間的神盾，思考著接下來的行動。正想著，洞中似乎傳出一陣鼓動，衝擊著雅典娜的心弦。女神知道這是時間在向自己招手，宣告著一種「時間到了」的感覺。「看來是來不及通知神域了。」
雅典娜打定主意，放出神盾。就看那神盾化為風雲，轉眼間無限擴張，飛上天去將宙斯的雷電團團圍住。雅典娜出手在巨石上輕輕一推，巨石登時有如離弦而出的箭矢一般衝入洞內。緊接著一聲轟然巨響，巨石爆裂，碎成無數碎片煙塵。等到洞中塵埃落定之後，雅典娜定睛一看，發現適才擊毀巨石的正是赫克勒斯。
「歡迎雅典娜女神大駕光臨。」洞中迴蕩著一個雄偉的聲音，不過並非發自赫克勒斯口中。「既然來了，就請進來說話。」
儘管雅典娜看不見說話之人，但祂並不畏懼，邁開大步走入山洞。赫克勒斯默默地站在一旁，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只是專心地瞪視著女神的一舉一動。雅典娜眼看洞中除了赫克勒斯並沒有其他人，於是對著山洞正中央說道：「你是誰？玩弄時間力量的就是你嗎？」
那聲音笑道：「我是誰？如果女神還需要問我是誰的話，那我還真不想告訴妳呢。」
雅典娜道：「難道你就是時間本身？」
「哈哈哈哈……」那聲音又笑。「不是。時間的力量支離破碎，宙斯跟黑帝斯都擁有一大部份。我所能控制的雖然微不足道，但只要運用得宜，一樣能夠達到目的。」
「你的目的是什麽？」
「毀滅奧林帕斯神界，徹底除掉宙斯。」
雅典娜冷笑一聲：「我不認為你辦得到。」
「我知道，所以我需要妳的幫助。」
「你要我怎麽幫你？」
「不要反抗就行了。」
赫克勒斯獰笑一聲，當即對著雅典娜撲上。雅典娜兩手向上一舉，跟赫克勒斯十指交握，當場站在原地比起蠻力。就看雅典娜面不改色，緩緩轉頭看著洞中央，說道：「赫克勒斯再怎麽強大，始終還是宙斯跟人類生下的一介凡民。你當真以為憑他的蠻力就能夠強暴處女神嗎？」
「有我的幫助就行。」那聲音說完，雅典娜立即感到一股奇異的力道襲體而來。那股力量綿密而又虛幻，宏偉但卻難以捉模，彷彿不是屬於同一個空間，但卻又實實在在地存在。雅典娜認得這股力量，不過在祂還沒機會開口說話之前，自己的神體已經在赫克勒斯跟神秘力量的衝擊之下向後倒落，摔在洞中的石床之上。
「克朗努斯？你就是命運預言中的幕後泰坦！」雅典娜神體湛出泛白的聖光，抵擋住赫克勒斯進一步的侵犯。「你不乖乖待在塔塔洛斯，竟然還敢陰謀策劃毀滅神域？哼，如果你的實體出現此間，我說不定還真的怕了你。但是你憑著這點虛幻的力量遙遠操控，難道真以為能夠奈何得了我嗎？」一聽克朗努斯只是冷笑，祂繼續問道：「你是如何取得時間力量的？」
「哈哈哈，雅典娜，我的孫女，跟爺爺講話怎麽這麽沒大沒小的？」克朗努斯的聲音道。「取得時間的力量，當然是要透過宙斯的子嗣囉。」雅典娜疑惑地看向赫克勒斯，不過克朗努斯的聲音立刻又說。「不是赫克勒斯，他的時間力量是我拜我所賜的。這洞裡還有另一個宙斯之子。妳根本沒有仔細看嘛。」
雅典娜深吸一口氣，眼中放出光芒，終於在山洞中央看見一顆被時間凍結兩百年的受精卵。祂皺眉說道：「那是宙斯未出世的孩子？」
「不錯！它已經在這裡兩百年了！」克朗努斯的聲音道。「當宙斯將這遺傳了些許時間能力的卵子自其母體中移出時，我就已經看見了奧林帕斯的敗亡！宙斯設下雷電，防止世上任何事物入侵此洞，只可惜百密一疏，祂的雷電管根本不到地底下。我花了兩百年的時間才讓自己的力量滲透進來，不過一旦我接觸到了這顆卵子，一切就變得很簡單了！」
「你運用時間的力量改變過去？」
「錯了！改變過去的是宙斯。我只是利用時間播亂反正罷了！」
「反什麽正？」
「比方說本來是好好的兒子，卻被宙斯變成女兒的那種神，我就來幫祂平反囉。雅典娜，你是混沌預言中取代宙斯的逆子，就像當年宙斯取代我一樣。這是妳的命，不要反抗了，快跟赫克勒斯交合吧！」
克朗努斯的力量加劇，雅典娜身後的石床漸漸出現裂痕。雅典娜將身上的赫克勒斯向上推起，怒道：「如果我真是注定毀滅宙斯的逆子，難道你不覺得現在這種情況簡直是小看了我的力量？除非我自願，不然宇宙中絕對沒有實體能夠強暴我，即使是宙斯也辦不到！」
「傻丫頭，妳的力量根本不完整。知道為什麽嗎？」克朗努斯得意地笑道。「因為妳的身體少了點東西！因為妳的力量泉源被閹割了！宙斯讓妳保有智慧，但卻取走了妳的陽具，妳的熱情。不但妳的力量因此而減半，連妳爭奪權位的野心也因此而消失。不過不要害怕，不必苦惱，因為宇宙是公平的，凡事都有補救之道。妳的陽具雖然跟妳的神體分開，但它畢竟還是找到了出路，成為充滿力量但卻沒有腦袋的大力士，終究還是回到了妳的身邊。」
雅典娜斜眼望向赫克勒斯，背上冒出一堆冷汗。
「不錯！這個呆子就是妳所缺少的東西，就是妳的陽具，就是妳被宙斯所剝奪的一切。他來此的目的並不是一定要強暴妳，他只是要來此跟妳合而為一。他會讓妳變得完整，讓妳成為偉大的眾神之神！」
「你說什麽？」赫克勒斯表情迷惘說道。
「他騙了你。」雅典娜說道。「強暴我是為了達成他的目的，根本不是為了幫你報仇。赫克勒斯，難道你甘心受他擺佈嗎？離開我的身體，跟我ㄧ起對抗這個怪物！」
赫克勒斯還在迷惘，克朗努斯卻已經笑道：「來不及了。時間已經在你們身上開始作用，命運的號角已經吹開，一切都將步入正確的軌道，宙斯的王朝終將面臨毀滅的命運啦！」
赫克勒斯突覺一股無法對抗的壓力從自己背上襲來，緊接著身體一沉，便對著雅典娜神體壓去。他突然覺得自己不想強暴雅典娜了，但是他的想法在時間的催推之下根本毫無意義。他忍不住放聲大哭，因為他發現終其一生，自己的想法都不曾左右過自己的命運。或許，真如克朗努斯所說，自己不過是一條陽具的化身，出生世間只是為了成就另一名天神的霸業。正當他自怨自艾到達極致的時候，眼前突然看見一片純潔的光芒，竟是雅典娜女神在對自己微笑。
「赫克勒斯，你放棄了嗎？」雅典娜溫柔說道。「你就要這樣放手，任由他擺佈嗎？即使最後的命運已經註定，你還是不該向強權低頭。這是你自己的抗爭，代表你自己的意志。要知道，你是你，你不是任何人的陽具，懂嗎？」
赫克勒斯縱聲大叫，叫聲震天，連保存時間的山洞都為此裂開一條大縫。最後，他筋疲力竭，手一軟摔倒在雅典娜胸前，哭道：「我盡力了，女神，我辦不到……」
雅典娜感受到時間的壓逼，勉強擠出微笑，撫摸著赫克勒斯的臉龐，輕聲道：「你很好，最後堅持了自我，沒有辜負妳的妻子。這才是你想要的，不是嗎？」
「我不想報仇……我並不是真的痛恨希拉……」赫克勒斯哽咽道。「我只想再見到我的妻子……」說著身體已經露出時間的漣漪，漸漸開始消失。
雅典娜神體一挺，爆出一道純白的氣勁，撼動了洞內巨岩；接著再挺，爆出淡綠氣勁，震裂四周山壁；最後一挺，湛出陰邪黑氣，粉碎所有支撐，登時碎石崩塌，時間洞窟只剩下廢墟輪廓。赫克勒斯消失於雅典娜胸前，女神的下體也出現陽性特徵。克朗努斯張口大笑，卻突然之間聲音啞去。原來是雅典娜出手於虛空中一抓，竟將克朗努斯虛幻軀體抓入現實。雅典娜握著對方咽喉，眼看自己手臂逐漸透明，顯然時間不多，說道：「就算奧林帕斯會因我而毀滅，也不代表你能夠從中得到好處。」
克朗努斯道：「我不是為了奪權，而是為了報仇。我並不在乎自己有什麽好處。」
「很好。」雅典娜說。「在我毀滅奧林帕斯之前，我會先去塔塔洛斯找你。你不會有機會看見神域毀滅的景象的。」說完神體消逝，竄入時間洪流，重新塑造起屬於雅典納斯的歷史而去。
「想對付我，你還得排隊。」克朗努斯咳嗽兩聲笑道。這時一道火光自天而降，落在坍塌的山洞之外，發出巨大無比的腳步聲響。「先看我過不過得了太陽神這關再說吧。」說完靈體隱入卵子之中，默默等待阿波羅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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